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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所有收藏了维米尔画作的博物馆,维米尔的作品总是摆在醒目的位置,以供人作朝圣般的观赏。在浩瀚的欧洲艺术经典中,维米尔的作品尺幅远不如那些“致广大”的宏篇巨制,但以“尽精微”的情采占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它们吸引着观众走近前去,作近距离探幽发微的细察,被它们所漫幻的光芒、静谧与和谐而打动,产生神来之笔的感叹和绕梁三日不去的回味。

油画自西方传来,在中土植根已逾百年,中国画家对西方油画的接受与研学,一方面展现了吸收艺术新知的文化情怀,一方面也展开了不同时代选择和借鉴的文化理想。很长时间以来,在一个以主题性、社会性创作为主导的艺术环境里,像维米尔这样的画家是被忽略的,只有文艺复兴盛期到法国浪漫主义那种波澜壮阔的绘画样式才得到足够的青睐。维米尔艺术在中国的命运——就像在西方也是逐步被发现和重视一样——经过了从寂寥到被社会认知的过程。摆在中央美术学院也包括其它美术院校图书馆里的维米尔画册,许多年总体上处在被冷落的位置不能放上直接学习的前台,只有那些对艺术本体较早有追求的画家,才会注意到维米尔绘画蕴含的独特的艺术性。靳尚谊先生在50年代就注意到维米尔,虽然在风格上没有建立起直接的关联,但画册所提供的维米尔油画的气质、品性与他的艺术性格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随着新时期的到来,靳尚谊作为最早造访欧美研习油画的中国画家,维米尔进入了他的视野,并且与他从80年代开始的艺术新进程产生了关联。

“1979年在德国,第一次看到维米尔的原作。他的画单纯,又有绘画性。整个画面有一种冷冷的现代神秘感。”再一次阅读靳尚谊先生这段简短的对维米尔作品的观感,可以看到他作为画家的直觉和对油画的理想。“单纯”是他对艺术意境的追求,“绘画性”是他回归艺术本体的憧憬,而从中看到的“现代”,则是一种文化角度的洞悉。真正的人文主义者总是能够把理性放置到自然感性漩涡的周围,在那里建立起艺术的时代精神。

有了认识,就有了行动,有了情结,更有了追求。由此而言,《向维米尔致意》原来是一次久违的学术邂逅。

范迪安